鲸

叛逃|SBL-005

◇无期迷途同人

◇男局长中心向

◇灰发少女/厄尔希/036存活if

◇局长禁闭者设定

<信息已收录>

“辛迪加日常物资的供给……还是太匮乏了。”

这是局长和赫卡蒂一同离开商场后，前者感叹的第一句话。这确是事实。辛迪加是暴力滋生的土地，而这暴力里有七成源于对生存资源的争夺。在这里「活着」对弱者都是一种奢望，遑论追求服饰以及精神层面的满足。军团的出现对西区管理条例的修订本该有所助力，可惜中途又出了黑环这档乱子，导致尚在议程内的各类改造工程设施中道崩殂。虽说由专人接管后，辛迪加的经济正在慢慢复苏，可就现在看来，还是溃烂之处多过好肉。

赫卡蒂轻轻嗯了一声。她看了看手上的袋子。

两个袋子。各装着两套黑白色系的夏季男装、两条少女款的碎花裙以及一盒不同花样的发卡。后两样明显是要送给某个年轻女孩的，至于前者，赫卡蒂只凭目测就知道那并不是适合局长的尺寸。局长很清瘦，那两套衣服对他来说太宽大了。

午饭时间。局长和赫卡蒂也只能在某条巷子深处潜藏的一家面馆解决。店长是个面色阴沉的独眼老人，对于能有人来这件事情表现得比发现这里有家餐馆的顾客还惊讶，但也只是感叹一声，便闷声把菜单推了过来。

“……等等，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局长翻开薄薄的菜单，笑：“我还以为您忘了我呢，维奇先生——我们是有段日子没见了。”

“怎么可能!你这样的小子，一看就和辛迪加出身的小滑头们不一样，我是老了、瞎了，但记性可还好的很呢！”

老人的情绪似乎激动起来，变得不那么沉闷，但是很快这份生气就随着他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消弭下去。那只浑浊的独眼仍旧看着局长，却无法聚焦，只是执拗地望向那个方向。

奇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赫卡蒂甚至预备放出梦魇，局长却空出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按住少女紧攥的拳头——

“记不清我的名字的话也没有关系。”局长平静道。“您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老人濒死般的呼吸声渐渐偃旗息鼓。

此时局长正好把菜单推回去：“不提这些。来一份素面，少放葱花。另一份多加牛肉……赫卡蒂，你能接受辣椒吗？”

局长转头看向赫卡蒂。禁闭者少女早已习惯了以维持身体消耗为主的“健康餐”，面对局长的问题少见地卡了壳，只好搬出万能句式：“嗯、我都可以。”

“那我就擅做主张了。这孩子那份不要辣椒。”

“……别愣在那了维奇师傅。我们可是大老远跑来这里吃饭，您就狠心看着客人这么饿着？”

对视持续片刻，独眼老人突然叹了口气：“你真是比那些小子还惹人烦。”说完便一把抽走菜单，转身蹒跚着到后厨去了。

……

“局长，您认识那位老先生吗？”

“维奇吗？认识。”局长答。“军团的人经常在他这儿吃饭，我也跟着吃过几顿。”

“他的眼睛……”赫卡蒂顿了顿，神色似乎心有顾虑，立刻停止了问话，沉默地低下头。

局长叹了口气。“是旧伤。”

“据说是黑帮火并里被人瞄了一枪，也有说是仇人绑了他之后硬生生剜出来的……”男人的神色凝固了一瞬，“算了，我不该和你说这些。”

“没关系的。”您不必把我当做小孩子。赫卡蒂心想。

从很早之前，赫卡蒂就意识到了局长与他人的不同：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们身上带有的、这个名为「禁闭者」的标签。大部分人都将其与「怪物」划上等号，对他们避之不及。局长却没有这种想法，连一句类似的言论也不曾发表。男人甚至对这项等量代换的关系显露出一种微不可察的愤怒。这一点始终令赫卡蒂无法理解。但有一件事是确凿无疑的：这样的局长令人感到安心。

……

两碗面很快端了上来。各用两只不同花色的粗碗装着，其中一只还缺了一角。

放下碗后，维奇也坐了下来。病痛和衰老让这位老人的身体佝偻得厉害，几乎是紧靠着斑驳的墙壁才能保持稳定。他仍旧盯着局长不放，时不时扫一眼一旁安静进食的赫卡蒂。后者并未从这僵硬的目光里感到敌意或是威胁，却仍感到不适。而与少女并肩而坐的男人显然就自然得多，甚至能一边挑出碗里的葱段一边和对方交谈。

“话说杰克和弗洛去哪儿了？”

“那俩倒卖军火去了……现在、大概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吧。”

“这样。那小安吉尔有和你打过电话吗？”

老人回答本就相当缓慢费力，遇到这个名字更是僵如枯木。直到局长翻出了卧在碗底的荷包蛋、将其推到赫卡蒂的碗里，并用眼神示意对方拒绝无效之后，那截腐朽的枯木才终于又发出声音，带着一种麻木：“也死了。就在上周。”

“忘了是哪个治安官告诉我，她让那些从环里跑出来的怪物杀了——撕得只剩半截身子了。”

局长沉默了。闷热的风倒灌进这家破旧的、墙面返潮的餐馆。

维奇突然曲起身子，随后从桌子上歪下去，干呕不及便发出震天动地的咳嗽声。局长脸色一变，立刻丢下筷子冲上去，一步之遥时却又被他厉声喝止：“站在那别动!”

局长站住了。维奇继续咳嗽着，直到再没力气咳嗽。随后他艰难地蜷起了身子，又翻过来，仰面朝着天花板，慢慢伸手捂住那张干瘪、苍老的脸。

赫卡蒂注意到了那两条干瘦的胳膊上已经渗出了漆黑密布的纹路。那是死役化的前兆。只是因为维奇实在太老了，皮肤粗糙发黑，血管突出，才一时没有引起注意。她立刻起身挡在男人面前：“局长，小心。”随后感知到男人单薄的手掌捏住她的肩膀，比以往安抚性的触碰多了几分力道。

“我知道，赫卡蒂。”局长说。他的声音很轻。也显得比以往都要冷静：“我知道。”

“我就该让她和你走的。”维奇突然道，声音含糊，几乎让人分不清他在哭还是在笑。“我的安吉尔……她当初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可你和我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一开始我就知道、我看得出来——”

维奇哽咽了一下，像是用力咽下了什么东西。“我要是让她跟你走，至少她就不会死。看吧，你也活得好好的，真是、命硬的小子……”

“你说过、咳咳、你是什么官对吧，哈哈……当官的，果然就是比我们这些老百姓走运……”

这是愤怒吗？还是哀叹？或者二者皆有？

赫卡蒂抿紧唇线。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少女心里翻涌着。匮乏的情感认知令她找不到任何词句去准确地描述这可悲话语中含有的情绪。只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名叫维奇的老人快要死去了。狂厄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大概率早已经侵蚀内脏、污染血液。现阶段已经没有任何医疗手段能够挽救这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苟延残喘的生命。

——除非局长出手。赫卡蒂想道。她不由自主地偏头观察局长的神情，一时间只能看到年轻男人绷紧的下颌线。以及那只颜色冰冷的耳坠。他似乎同她一样抿着唇。

“都这种时候了，你好歹说些愿望吧。”

局长终于说话了。男人的语气异乎寻常地冷静，简直犹如面对醉酒的老友，显出一种无奈和妥协。他平和得不像在见证某人的死亡。

“…………我哪里有什么愿望。”维奇道。眼泪从那只浑浊的眼睛里滴落，呈现出不详的黑色。“辛迪加人没有做梦的权力。”

……

名为维奇的男人终于还是死去了。

局长联系了辛迪加新驻的治安官对此事进行了简短的报告，在对方表示会立刻赶到并对维奇的尸体进行紧急处理后，局长让赫卡蒂留下了一部分梦魇残像待命，两人便动身离开那条小巷。

“我以为您会安葬他的。”

赫卡蒂这么说道。她刚被男人剥夺了提东西的资格，因而两手空空，又怕碰到那些窃听器和定位仪，也不敢随便把手放进口袋里，最后只得拉住局长风衣的一角，同春游的普通少女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成年人身后。

“那你可就多想了。”局长笑，“毕竟我既不是他的亲人，也算不上他的朋友。”只是见证了他的死亡而已。他想。

他们往「彼岸」走去。

——

<备注：关键人物档案信息即将录入>